如果不是后来受了枪伤,舒枕山或许还会顺路多回几趟学校。
但显然冉步月已经不需要他了,他说得对,他离了舒枕山照样能活,而且活得很好。
他过得开心,舒枕山也为他感到高兴。
在香港私人会所那晚,舒枕山看到冉步月和詹予然并肩走出雅间,举止亲近,心中毫无波澜是假的。
但纵有再大波澜,舒枕山也不会让水花翻到面上。
舒枕山知道分寸和边界。六年过去,故人有了新友,有了自己的团队、自己的事业、自己的生活。
他或许可以每隔两月短暂地参与对方的夜晚,但他早已失去理直气壮留在对方身边的立场和权利。
詹予然像幼儿园老师,一边讲故事一边喂孩子们。
冉步月就是班里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那个,拿着两串质量上乘的和牛慢慢烤,只占用了偌大烧烤架的一个小小边角。
和牛被烤得滋滋冒油,香气扑鼻。
田小喆来抢,冉步月没给,回头扫视全场,不知道在找谁。
舒枕山远远站在树下,和冉步月对上了视线。
两人对视几秒,目光中似有波动。冉步月又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滑开了。
……舒枕山垂下眼,没再多留,独自离开roa的庭院,朝砚川科技大楼走去。
刚回到办公室,patti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,严肃地说:“舒总,申城那几块地被龙腾拿了。”
舒枕山皱了皱眉,接过报告开始看。
龙腾地产之前一直是行业老大,砚川在他面前也要低头三分,到后来的衰落期更是得仰人鼻息。
直到舒枕山接手集团,让公司起死回生,奋起直追,奇迹般地直逼行业前列,对方才正视起来他们的实力。
龙腾体量庞大,组织结构和各界关系都盘根错节,有些下作手段也使得很溜,砚川被狠咬过几次,所以和他们打交道很费精力,反应要快。
舒枕山埋头开始处理事情,这一忙就是好几个小时不歇。
结束又一场费神的电话会议,舒枕山感到下腹部传来阵阵隐痛。
朝窗外望去,果然下雨了。
这才发现窗外天色阴沉灰暗,竟已到了夜晚。
今年春天气温反复无常,上午还暖洋洋的,现在就冻了。夜雨如瀑,科技园里各种公司标志都被蒙上一层雾。
舒枕山隔着衣服,摁住那一小块不平整的皮肤,绷紧了唇角。
这么久过去,每次下大雨的时候伤疤还是会痛,不严重,但似乎是从内脏深处拧出来的那种痛,连绵持续,惹人烦。
当时抢救的医生说,如果子弹再向右偏离两公分,舒枕山可能都活不成。现在已经是能恢复到的最好的程度,没有过多后遗症,不会影响运动,只是雨天偶有隐痛,饮食也要多加注意。
patti端着晚饭进来,嘱咐舒枕山吃饭。
确实饿了,胃绞痛。中午不请自去roa的开业派对,舒枕山什么也没吃到,烤的三串肉全送进了别人的肚子里,然后一路忙到现在,胃快要把自己消化了。
舒枕山看向roa工作室门口,院子里空空荡荡,烧烤架都收起来了,只有二层的灯亮着。冉步月的办公室遮光帘紧紧拉着,但能看出里面灯火通明。
这么晚了。开业第一天就加班?
舒枕山皱眉。
正想着,只见那扇遮光帘缓缓上升,露出了坐在办公桌后方的冉步月,他正在往自己这边看。
两人就这么隔着大雨,猝不及防对上了目光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没两秒,遮光帘又降了下来,冉步月再次消失。
就这么几秒,足以让舒枕山看清冉步月桌上摊开的一堆图纸,还有打出来的模型。
凭他对冉步月的了解,从中午到晚上,他应该没再吃东西。
放在以前,舒枕山抄起锅铲就去厨房了,但今时不同往日,他不是他男朋友,甚至算不上朋友,只是他其中一个炮友。
炮友没有关心对方身体健康的义务。
既然冉步月六年前就认为他们最好只是炮友关系,现在也恰好实现了这个愿望,舒枕山也很乐意继续维持这段纯粹的肉体关系,不再掺杂那些令人纠结痛苦的感情。
一小时后。
公司公共厨房内,舒枕山关掉灶火,将热气腾腾的红枣山药排骨汤盅端下来,尝了尝咸淡。
嗯,挺姜的。
舒枕山翻遍了办公室,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结实的硬壳手提箱,字体颜色风格非常乡土,用巨大的黑色华文行楷写着“养生功夫鸡汤”,外面一圈橘色勾边,旁边p了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现实主义走地鸡。
就它了。
舒枕山把刚煲好的汤,连汤带盅一起放了进去,隔着纸箱都能感受到热度和香味。
他瞧了眼窗外,冉步月办公室的灯还亮着。